第021章 第二十一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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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21章 第二十一章
午後, 陽光橫斜，落在客廳的墻壁上，讓偌大的客廳裏多了幾分溫暖和生氣。
“鹿笙，你記得離蘇哲那小子遠一點啊, 他那假模假樣油腔滑調的, 一看就不是什麽好東西。”
“早知道我就不該答應的, 這通知可真會趕時間。或者你就別去了，等我這邊結束, 我和小叔叔回來接你, 我們去他新開的餐廳去吃。”
鹿笙有些無奈地看著亦步亦趨跟在自己身後試圖阻止自己的溫知新, 順手將小提包掛在他的手上，徑自彎腰穿起了鞋子。
“鹿笙！”見她不為所動，溫知新提高了音調, 她越是這樣雲淡風輕, 他越摸不清她的心意，她該不會真的看上蘇哲那小子了吧？
鹿笙將鞋帶整理好, 起身接過了提包, 輕勾了勾唇：“行了，我心裏有數的，答應了人家的事不能失約, 再說這畢竟是第一次集體活動, 不參加不好, 我吃了飯就走，然後去給你買你喜歡的冰淇淋蛋糕，回來幫你慶祝。對了, 溫叔叔的藥，是不是快吃完了？”
“他的藥, 買了也白買，王媽熬完他也不會喝，別費那個功夫了。”溫知新原本因為她的話而升起的笑意漸淡。
鹿笙眉頭微蹙，卻是沒有說話。
坐上溫知新幫忙叫好的車，鹿笙拿出手機想要打電話給溫故，猶豫了一下，刪去了那一串長長的數字，轉而撥通了另一個電話……
夕陽西下，華燈初上。
傍晚的珍味齋總是沈靜而熱鬧。
不同於身邊人進門時左顧右盼的好奇和隱約局促，鹿笙被秦箏挽著手臂，有些失神地跟在一行人的最後走進了餐廳。
珍味齋是北城有名的私房菜，價格不菲，平日裏並不接待散客，許多招牌菜更是都需要提前預訂，一桌菜便是普通人不敢想象的價格。
不過貴也有貴的道理，食材都是當天早晨空運，味道也都是國宴水準，主廚據說是禦廚後人，那手藝便是吃遍了珍饈的溫老爺子也是讚不絕口。
蘇哲請客，帶了大家來這樣高端的飯店，除了鹿笙和吳若楠有些興致缺缺，其他人倒是都十分興奮，甚至還有人舉起了手機自拍了起來。
看著眼前舉著手機到處拍照的同學，趙妍眼中閃過淡淡的嫌棄，轉頭看向鹿笙，狀似無意道：“笙笙，怎麽沒見溫知新啊？他沒和你一起過來嗎？”
聽到趙妍的問話，鹿笙步履微頓：“他有個競賽，不太方便。”
“笙笙，這明眼人可都知道班長這頓飯想請的是誰，你也和我們說句實話，這兩個……你到底中意哪一個啊？”趙妍壓低了聲音追問道。
“都不喜歡。”鹿笙莫名有些討厭她那關切又別扭的語氣，她不動聲色地加快了步子，帶著秦箏一起追上了前面安靜觀察各種擺設的吳若楠。
“若楠，你不是好奇鐵樹長什麽樣嗎，這後面的院子裏就種了一棵，等會兒一起去看看吧。”
吳若楠平淡的目光掠過趙妍有些不自然的神色，輕輕頷首：“好啊。”
趙妍自討了個沒趣，幹脆加快步子追上蘇哲，同他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起了天。
走過那古色古香的大廳，聽到身後秦箏和鹿笙輕聲討論著博古架上的擺件，再看著那一件件以萬為計價單位的擺設，眾人連步履都放輕了許多，仿佛是害怕不小心驚到哪件寶貝。
酸枝木的椅子，黃花梨的屏風，手邊是不知名的蘭花，幽幽清香裏都泛著昂貴的味道。
見一旁的服務生看過來，趙妍忙收起了驚訝而局促的神色，努力讓自己不要露怯。
浩浩蕩蕩的二十多個人，在這樣私密而昂貴的餐廳實在是少見，尤其引人註目，看到這一群學生的穿著打扮，原本站在不遠處的領班眼中不由得多了幾分輕視，上前擋住了幾人的去路。
“不好意思，您預訂的包廂已經有人了，所以您看咱們坐大廳可以嗎？”
“怎麽會有人了呢？我不是提前幾天就預訂了嗎？”
“包廂都是有最低消費的，而且您原本預訂的那一間是貴賓包廂。”說著，領班過於精明的目光掠過眾人，微笑裏也帶了幾分令人不適的說教味道：“我看你們也還都是學生呢，咱們這裏可不便宜，還是大廳更經濟實惠些。”
聞言，蘇哲微微皺眉，眼中閃過了一抹危險的暗光，可目光觸及一旁沈然安靜的鹿笙，縱然心裏有些了計較，卻也不好發作。
還不等蘇哲開口，身邊的趙妍倒是接受不了這樣的輕視，開口搶白道：“你們怎麽能這樣呢？瞧不起誰呢？一頓飯而已，怎麽說得好像我們吃不起一樣！”
領班上下打量了一下她，原本就有些敷衍的笑容裏又多了幾分淡淡譏諷。
這有錢有勢的主兒，她見多了，多是極深沈低調的性子，而這樣受不得別人半點輕視的，反而是那種打腫臉充胖子來這裏請客撐門面的，一邊裝有錢人，一邊還肉疼得要死，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。
鹿笙微微蹙眉，有些無奈。
這別人的宴請，主人家沒有開口，客人總是要學會察言觀色的，趙妍這樣，倒是讓人家進退兩難。
輕輕撥開了身邊的人群，鹿笙上前了兩步。
見到她，原本引路的小服務生眸光一亮，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：“鹿小姐。”
聽到這一聲，剛剛抱著手臂站在一邊的領班一楞，連忙恭敬地將手放下來，換上了標準而得體的微笑，殷勤道：“鹿小姐，您要過來怎麽沒提前招呼一聲。”
鹿笙打斷了領班想要繼續下去的寒暄，淡聲道：“我同學提前預訂過包廂了，直接帶我們過去就好。”
“啊……”領班面露難色：“鹿小姐，今天實在是不好意思，因為老板臨時要接待一位特別重要的朋友，所以你們預訂的包廂是真的有人了。”
“那平時那間呢？”鹿笙追問道。
領班驚訝地看向她：“您不知道嗎？今天溫總也過來了啊，那您看……”
鹿笙一怔，心頭莫名一緊：“他和誰來的啊？”
領班猶豫了一下，露出一抹有些為難的神色：“我也不認得，不過今天溫總讓準備的……是女士們比較喜歡的菜色。”
看著鹿笙臉上逐漸消散的笑容，領班心裏也有些慌，這位背後是誰，珍味齋上上下下可沒人不知道，就因為眼前這小祖宗喜歡，那位才願意來捧珍味齋的場，沾了他一兩分的光，珍味齋便順風順水，成了北城最風光的飯店，可要是那位厭了，這店能不能開下去可就不一定了。
“那就麻煩幫我們再換一個包廂吧。”
聽到蘇哲這一聲，領班如蒙大赦，連忙親自引路，帶了眾人穿過庭院，換了更大的包廂，想到剛剛的冒犯，眾人剛一坐下，便有服務生魚貫而入，果盤羹湯甜品擺滿了大半桌。
看到這架勢，眾人看向鹿笙的目光也不由得變了又變。
蘇哲點的菜都是店裏的招牌菜，雖然美味，卻也是鹿笙從小吃到大的，並不覺驚艷，隨意墊了幾口，便借著去洗手間的名義出去透氣。
她不大喜歡那樣吵吵嚷嚷的熱鬧，也疲於應付同學們過分的熱情，那些若有若無的撮合和起哄，更是讓她如芒刺在背，只是雖然有心說清楚，但在人家的壽宴上，也實在不是什麽明智之舉。
珍味齋的前身是一個私家園林，園子不大，但勝在景致不錯，布景考究，那一池錦鯉更是漂亮。
找服務生要了些魚食，鹿笙倚在水邊的白石欄桿邊拿著魚糧隨意撒著，有些心不在焉地望著那青碧色泛著波光的水面。
夕陽的餘暉灑在水面，波光將明霞映得越發濃艷，不遠處的薄霧裏攏著黛色的山巒，讓她莫名想起了他溫柔的背影。
想到溫故，鹿笙心裏又忍不住地泛起酸氣，點了那麽多女士菜，所以今天和他共進晚餐的女人會是誰呢，又是誰才能讓他花這樣的心思呢？
鹿笙安靜地發著呆，身後越來越近的交談聲卻實在有些刺耳。
“馨月，這溫先生可是北城首富，咱們家的生意可離不開他，你今天可要好好表現，不過你也不用太拘謹客氣，他是你姐夫的老同學，今天還是他暗示你姐夫帶你一起來的呢！”
“姐，我聽說他還有個私生子呢，這要是嫁給他，我怕是要讓我那些小姐妹笑話死。”
“好好好，姐姐知道，委屈你了，你就當為了我，好歹和他見一面，等回去姐姐就給你買你看中的那個包。”
“那好吧，姐，咱們先說好，我盡量幫姐夫促成生意，你們可不能為了賺錢賣了我，我才不要跟一個老頭子在一起呢！”
聽到身後傳來的交談聲，鹿笙忍不住回頭，那嬌滴滴到有些做作的聲音實在有些刺耳，而更刺耳的是應和她的那一句“委屈你了”。
北城首富，除了他不會再有第二個人。
那樣光風霽月，才智過人的他，竟然會有人覺得和他在一起是委屈。
挑剔他，她也配！
鹿笙回頭看向那一對姐妹，年長些的大概三十多的年紀，身穿一套溫婉的白色套裝，是極幹練的模樣，只是身上掛了太多奢侈品，幾乎將自己變成了一個行走的售貨架，難免有些俗氣。
至於另一個審美倒是不錯，不過二十出頭的年紀，同樣穿了一身白，長裙及膝柔順地垂落，柳葉眉，狐貍眼，分明是一派小白花的氣質，可卻生了一雙極勾人的眸子，若不是聽到她的話，她大概也會先入為主的認為這女孩人畜無害。
這的確不是奶奶會喜歡的類型，但卻好像男人尤其吃這一套。
鹿笙眉眼一沈，轉過頭抓起一把魚食用力擲了出去，只是心裏的火氣和煩躁卻是發不出來。
他竟然真的出來見相親對象，聽起來還是主動要見的！
騙子，大騙子！
一把把的魚糧被扔進水裏，引得滿池的錦鯉爭相上前，水花飛濺，落在岸上，濺濕了那女孩的裙擺，引起她失聲驚叫。
“你眼瞎嗎！你弄臟我衣服了。”展馨月提著濕漉漉黏在腿上的裙擺，嗅著那腥氣，只覺得惡心，聲音也越發尖銳刺耳了起來。
鹿笙偏頭，雲淡風輕地睨了她一眼，擡手將碗裏餘下的魚糧通通倒進了水裏。
那一眼，實在是有些覆雜，她黑白分明的眸子裏情緒平淡，只是那冷清卻又好像高高在上的嘲諷，平靜卻又仿佛無聲的挑釁，目光雖澄澈，卻又格外有壓迫性，壓得展馨月不自覺地避開了她的目光。
“她是故意的，姐，她是故意的。”回過神來，展馨月被她這挑釁的態度刺激，越發的氣急敗壞起來：“你等著，我一定要你好看。”
不同於展馨月被寵壞的脾氣，一旁的中年女人上下打量了一下鹿笙，將一旁的妹妹往身邊拽了拽：“小姑娘，你弄濕了我妹妹新買的裙子，我可以不讓你賠償，但是我們今天有要緊事，我看你們兩個身量差不多，你們把衣服換一下，這件事就算了，你看怎麽樣？”
能來珍味齋吃飯的，總歸是非富即貴，尤其鹿笙那氣度衣著皆是不凡，手上的那一條玉鐲，更是頂級的羊脂，至少要七位數，想來應該是哪家的千金小姐，背後實力不容小覷，絕不是什麽能任人欺負的人物，他們初來乍到北城，並不想得罪這樣的人家。
只是讓展馨月穿著這樣一身弄臟的衣服去見溫故，更是不妥，最好的解決方式便是各退一步化幹戈為玉帛，雖然提出讓她們交換衣服似乎是冒昧了些，可若是有必要，借著這一點交集，日後也算是有個名頭登門致歉拜訪人家。
“不怎麽樣。”鹿笙將手中的瓷碗放在一旁，優雅起身，徑直走向大堂，只是走到展馨月面前時步履一頓，壓低了聲音冷哼道：“提醒你一句話，常在河邊走，哪能不濕鞋。”
鹿笙承認，她是故意的。
道歉卻是不可能的。
既然溫叔叔這位相親對象在這裏，他肯定也在，她倒是想看看真鬧起來，他會護著誰。
當然，如果這位展小姐識趣一點自覺離開那就更好了，也省得她費那揭露她真面目的功夫。
回到包廂，同學們還在熱熱鬧鬧的推杯換盞，見她過來立刻招呼道：“鹿笙，快來和大家一起喝一杯！”
鹿笙望著自己面前不知何時又被倒滿的酒杯，微微發怔，半晌淺淺勾唇，緊緊將它握在了手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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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鹿笙，你記得離蘇哲那小子遠一點啊, 他那假模假樣油腔滑調的, 一看就不是什麽好東西。”
“早知道我就不該答應的, 這通知可真會趕時間。或者你就別去了，等我這邊結束, 我和小叔叔回來接你, 我們去他新開的餐廳去吃。”
鹿笙有些無奈地看著亦步亦趨跟在自己身後試圖阻止自己的溫知新, 順手將小提包掛在他的手上，徑自彎腰穿起了鞋子。
“鹿笙！”見她不為所動，溫知新提高了音調, 她越是這樣雲淡風輕, 他越摸不清她的心意，她該不會真的看上蘇哲那小子了吧？
鹿笙將鞋帶整理好, 起身接過了提包, 輕勾了勾唇：“行了，我心裏有數的，答應了人家的事不能失約, 再說這畢竟是第一次集體活動, 不參加不好, 我吃了飯就走，然後去給你買你喜歡的冰淇淋蛋糕，回來幫你慶祝。對了, 溫叔叔的藥，是不是快吃完了？”
“他的藥, 買了也白買，王媽熬完他也不會喝，別費那個功夫了。”溫知新原本因為她的話而升起的笑意漸淡。
鹿笙眉頭微蹙，卻是沒有說話。
坐上溫知新幫忙叫好的車，鹿笙拿出手機想要打電話給溫故，猶豫了一下，刪去了那一串長長的數字，轉而撥通了另一個電話……
夕陽西下，華燈初上。
傍晚的珍味齋總是沈靜而熱鬧。
不同於身邊人進門時左顧右盼的好奇和隱約局促，鹿笙被秦箏挽著手臂，有些失神地跟在一行人的最後走進了餐廳。
珍味齋是北城有名的私房菜，價格不菲，平日裏並不接待散客，許多招牌菜更是都需要提前預訂，一桌菜便是普通人不敢想象的價格。
不過貴也有貴的道理，食材都是當天早晨空運，味道也都是國宴水準，主廚據說是禦廚後人，那手藝便是吃遍了珍饈的溫老爺子也是讚不絕口。
蘇哲請客，帶了大家來這樣高端的飯店，除了鹿笙和吳若楠有些興致缺缺，其他人倒是都十分興奮，甚至還有人舉起了手機自拍了起來。
看著眼前舉著手機到處拍照的同學，趙妍眼中閃過淡淡的嫌棄，轉頭看向鹿笙，狀似無意道：“笙笙，怎麽沒見溫知新啊？他沒和你一起過來嗎？”
聽到趙妍的問話，鹿笙步履微頓：“他有個競賽，不太方便。”
“笙笙，這明眼人可都知道班長這頓飯想請的是誰，你也和我們說句實話，這兩個……你到底中意哪一個啊？”趙妍壓低了聲音追問道。
“都不喜歡。”鹿笙莫名有些討厭她那關切又別扭的語氣，她不動聲色地加快了步子，帶著秦箏一起追上了前面安靜觀察各種擺設的吳若楠。
“若楠，你不是好奇鐵樹長什麽樣嗎，這後面的院子裏就種了一棵，等會兒一起去看看吧。”
吳若楠平淡的目光掠過趙妍有些不自然的神色，輕輕頷首：“好啊。”
趙妍自討了個沒趣，幹脆加快步子追上蘇哲，同他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起了天。
走過那古色古香的大廳，聽到身後秦箏和鹿笙輕聲討論著博古架上的擺件，再看著那一件件以萬為計價單位的擺設，眾人連步履都放輕了許多，仿佛是害怕不小心驚到哪件寶貝。
酸枝木的椅子，黃花梨的屏風，手邊是不知名的蘭花，幽幽清香裏都泛著昂貴的味道。
見一旁的服務生看過來，趙妍忙收起了驚訝而局促的神色，努力讓自己不要露怯。
浩浩蕩蕩的二十多個人，在這樣私密而昂貴的餐廳實在是少見，尤其引人註目，看到這一群學生的穿著打扮，原本站在不遠處的領班眼中不由得多了幾分輕視，上前擋住了幾人的去路。
“不好意思，您預訂的包廂已經有人了，所以您看咱們坐大廳可以嗎？”
“怎麽會有人了呢？我不是提前幾天就預訂了嗎？”
“包廂都是有最低消費的，而且您原本預訂的那一間是貴賓包廂。”說著，領班過於精明的目光掠過眾人，微笑裏也帶了幾分令人不適的說教味道：“我看你們也還都是學生呢，咱們這裏可不便宜，還是大廳更經濟實惠些。”
聞言，蘇哲微微皺眉，眼中閃過了一抹危險的暗光，可目光觸及一旁沈然安靜的鹿笙，縱然心裏有些了計較，卻也不好發作。
還不等蘇哲開口，身邊的趙妍倒是接受不了這樣的輕視，開口搶白道：“你們怎麽能這樣呢？瞧不起誰呢？一頓飯而已，怎麽說得好像我們吃不起一樣！”
領班上下打量了一下她，原本就有些敷衍的笑容裏又多了幾分淡淡譏諷。
這有錢有勢的主兒，她見多了，多是極深沈低調的性子，而這樣受不得別人半點輕視的，反而是那種打腫臉充胖子來這裏請客撐門面的，一邊裝有錢人，一邊還肉疼得要死，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。
鹿笙微微蹙眉，有些無奈。
這別人的宴請，主人家沒有開口，客人總是要學會察言觀色的，趙妍這樣，倒是讓人家進退兩難。
輕輕撥開了身邊的人群，鹿笙上前了兩步。
見到她，原本引路的小服務生眸光一亮，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：“鹿小姐。”
聽到這一聲，剛剛抱著手臂站在一邊的領班一楞，連忙恭敬地將手放下來，換上了標準而得體的微笑，殷勤道：“鹿小姐，您要過來怎麽沒提前招呼一聲。”
鹿笙打斷了領班想要繼續下去的寒暄，淡聲道：“我同學提前預訂過包廂了，直接帶我們過去就好。”
“啊……”領班面露難色：“鹿小姐，今天實在是不好意思，因為老板臨時要接待一位特別重要的朋友，所以你們預訂的包廂是真的有人了。”
“那平時那間呢？”鹿笙追問道。
領班驚訝地看向她：“您不知道嗎？今天溫總也過來了啊，那您看……”
鹿笙一怔，心頭莫名一緊：“他和誰來的啊？”
領班猶豫了一下，露出一抹有些為難的神色：“我也不認得，不過今天溫總讓準備的……是女士們比較喜歡的菜色。”
看著鹿笙臉上逐漸消散的笑容，領班心裏也有些慌，這位背後是誰，珍味齋上上下下可沒人不知道，就因為眼前這小祖宗喜歡，那位才願意來捧珍味齋的場，沾了他一兩分的光，珍味齋便順風順水，成了北城最風光的飯店，可要是那位厭了，這店能不能開下去可就不一定了。
“那就麻煩幫我們再換一個包廂吧。”
聽到蘇哲這一聲，領班如蒙大赦，連忙親自引路，帶了眾人穿過庭院，換了更大的包廂，想到剛剛的冒犯，眾人剛一坐下，便有服務生魚貫而入，果盤羹湯甜品擺滿了大半桌。
看到這架勢，眾人看向鹿笙的目光也不由得變了又變。
蘇哲點的菜都是店裏的招牌菜，雖然美味，卻也是鹿笙從小吃到大的，並不覺驚艷，隨意墊了幾口，便借著去洗手間的名義出去透氣。
她不大喜歡那樣吵吵嚷嚷的熱鬧，也疲於應付同學們過分的熱情，那些若有若無的撮合和起哄，更是讓她如芒刺在背，只是雖然有心說清楚，但在人家的壽宴上，也實在不是什麽明智之舉。
珍味齋的前身是一個私家園林，園子不大，但勝在景致不錯，布景考究，那一池錦鯉更是漂亮。
找服務生要了些魚食，鹿笙倚在水邊的白石欄桿邊拿著魚糧隨意撒著，有些心不在焉地望著那青碧色泛著波光的水面。
夕陽的餘暉灑在水面，波光將明霞映得越發濃艷，不遠處的薄霧裏攏著黛色的山巒，讓她莫名想起了他溫柔的背影。
想到溫故，鹿笙心裏又忍不住地泛起酸氣，點了那麽多女士菜，所以今天和他共進晚餐的女人會是誰呢，又是誰才能讓他花這樣的心思呢？
鹿笙安靜地發著呆，身後越來越近的交談聲卻實在有些刺耳。
“馨月，這溫先生可是北城首富，咱們家的生意可離不開他，你今天可要好好表現，不過你也不用太拘謹客氣，他是你姐夫的老同學，今天還是他暗示你姐夫帶你一起來的呢！”
“姐，我聽說他還有個私生子呢，這要是嫁給他，我怕是要讓我那些小姐妹笑話死。”
“好好好，姐姐知道，委屈你了，你就當為了我，好歹和他見一面，等回去姐姐就給你買你看中的那個包。”
“那好吧，姐，咱們先說好，我盡量幫姐夫促成生意，你們可不能為了賺錢賣了我，我才不要跟一個老頭子在一起呢！”
聽到身後傳來的交談聲，鹿笙忍不住回頭，那嬌滴滴到有些做作的聲音實在有些刺耳，而更刺耳的是應和她的那一句“委屈你了”。
北城首富，除了他不會再有第二個人。
那樣光風霽月，才智過人的他，竟然會有人覺得和他在一起是委屈。
挑剔他，她也配！
鹿笙回頭看向那一對姐妹，年長些的大概三十多的年紀，身穿一套溫婉的白色套裝，是極幹練的模樣，只是身上掛了太多奢侈品，幾乎將自己變成了一個行走的售貨架，難免有些俗氣。
至於另一個審美倒是不錯，不過二十出頭的年紀，同樣穿了一身白，長裙及膝柔順地垂落，柳葉眉，狐貍眼，分明是一派小白花的氣質，可卻生了一雙極勾人的眸子，若不是聽到她的話，她大概也會先入為主的認為這女孩人畜無害。
這的確不是奶奶會喜歡的類型，但卻好像男人尤其吃這一套。
鹿笙眉眼一沈，轉過頭抓起一把魚食用力擲了出去，只是心裏的火氣和煩躁卻是發不出來。
他竟然真的出來見相親對象，聽起來還是主動要見的！
騙子，大騙子！
一把把的魚糧被扔進水裏，引得滿池的錦鯉爭相上前，水花飛濺，落在岸上，濺濕了那女孩的裙擺，引起她失聲驚叫。
“你眼瞎嗎！你弄臟我衣服了。”展馨月提著濕漉漉黏在腿上的裙擺，嗅著那腥氣，只覺得惡心，聲音也越發尖銳刺耳了起來。
鹿笙偏頭，雲淡風輕地睨了她一眼，擡手將碗裏餘下的魚糧通通倒進了水裏。
那一眼，實在是有些覆雜，她黑白分明的眸子裏情緒平淡，只是那冷清卻又好像高高在上的嘲諷，平靜卻又仿佛無聲的挑釁，目光雖澄澈，卻又格外有壓迫性，壓得展馨月不自覺地避開了她的目光。
“她是故意的，姐，她是故意的。”回過神來，展馨月被她這挑釁的態度刺激，越發的氣急敗壞起來：“你等著，我一定要你好看。”
不同於展馨月被寵壞的脾氣，一旁的中年女人上下打量了一下鹿笙，將一旁的妹妹往身邊拽了拽：“小姑娘，你弄濕了我妹妹新買的裙子，我可以不讓你賠償，但是我們今天有要緊事，我看你們兩個身量差不多，你們把衣服換一下，這件事就算了，你看怎麽樣？”
能來珍味齋吃飯的，總歸是非富即貴，尤其鹿笙那氣度衣著皆是不凡，手上的那一條玉鐲，更是頂級的羊脂，至少要七位數，想來應該是哪家的千金小姐，背後實力不容小覷，絕不是什麽能任人欺負的人物，他們初來乍到北城，並不想得罪這樣的人家。
只是讓展馨月穿著這樣一身弄臟的衣服去見溫故，更是不妥，最好的解決方式便是各退一步化幹戈為玉帛，雖然提出讓她們交換衣服似乎是冒昧了些，可若是有必要，借著這一點交集，日後也算是有個名頭登門致歉拜訪人家。
“不怎麽樣。”鹿笙將手中的瓷碗放在一旁，優雅起身，徑直走向大堂，只是走到展馨月面前時步履一頓，壓低了聲音冷哼道：“提醒你一句話，常在河邊走，哪能不濕鞋。”
鹿笙承認，她是故意的。
道歉卻是不可能的。
既然溫叔叔這位相親對象在這裏，他肯定也在，她倒是想看看真鬧起來，他會護著誰。
當然，如果這位展小姐識趣一點自覺離開那就更好了，也省得她費那揭露她真面目的功夫。
回到包廂，同學們還在熱熱鬧鬧的推杯換盞，見她過來立刻招呼道：“鹿笙，快來和大家一起喝一杯！”
鹿笙望著自己面前不知何時又被倒滿的酒杯，微微發怔，半晌淺淺勾唇，緊緊將它握在了手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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